夜下私语

作者：noboritaiga/发布于红白站

译者：颜树

概要：龙我是龙，而战兔是兔，可战兔是唯一一个不怕龙我、还觉得他有趣的人。

说明：2021.10.23修文，无法找到原文，作者疑似删除作品，只能进行中译中润色，还望谅解。

在Nascita的第一晚，万丈龙我毫无睡意。他没呆过这么窄的地方，空间体感比实际更小，只能咬咬牙扛过去。

桐生战兔睡得晚，他穿梭于桌子板凳间，一旦工作空间挤了，他就会一把推开碍事的黑板。龙我投过几次好奇的视线，多数都在盯着战兔的耳朵，看它们如何颤动。他鼻翼微动，承认战兔气息迷人。

对他这样的捕食者而言，猎物的气息当然好闻。

一念及此，他登时垮下脸，作为掠食性动物总会陷入此等情境，习性难改：“我睡了，你也早点休息。”

“好的，马上。”战兔挥挥手，重复着此前应付龙我的话语。

“就你还马上，”他吐槽，战兔闻言皱眉，“晚安，小兔子，祝你……玩得开心。”

战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，“那你睡觉可别放火把这儿点了啊。”

龙我大笑，吓得战兔跳出椅子，眼前兔子挺有意思，可他心中惧意仍然挥之不去。

床虽小，却暖和舒适，他躺着，享受来之不易的安稳。经历漫长一天，双翼肌肉又酸又累，他闭上眼，舒舒服服地陷进床单里。

叠好毛毯放在床脚，他侧身拢起翅翼，包覆躯体，温暖的橘色内层隔开外界。生而有之的高体温足以对抗数九寒冬，这或许是当下唯一的安慰。公共场合下，龙翼总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，行人要么低头躲避，匆匆离去，要么对他拍个不停，在网上大肆转发，简直不能更糟。

他清楚龙种混血并不多见。早在天空之墙事件前，他们一族就已成稀见物种。无论人类如何担保，龙种的数量还是只少不多，所有人都说原因不明，可龙我心知肚明，那些社会名流新添的奢侈大衣是什么皮做的。

别想了，还不够恐怖吗。

龙种混血不常见，普通人对他们的刻板印象还停留在“可怕”，确实，掠食性动物容易威胁到其他混血种，特别是那些被捕食种。暴力，危险，不宜相处，不该信赖，最好忽略他们，绝对不要靠近。唯一相信他的仅有香澄，哪怕人人畏怖，她也支持他。可如今他疑心自己，该不该再度与她相见。

睡意昏沉间，龙我感到有什么东西爬上床，在他背后挤来挤去。他不耐烦地啧声，展开双翼露出头来，只见战兔坐在床上盯着他。

“你干嘛啊？都说我要睡了。”

“我也要睡，这还是我的床呢，”战兔推了推他的肩，龙我嘘他，“有点同伴爱好不……别想吓我，挪开点。”

龙我眨眨眼，战兔又推了一把，他只好爬回床垫，给战兔让开位置。战兔的气息难以忽略，太近了，太好了，龙我毫不掩饰，稍稍俯身吸了一口，果不其然，战兔回以一掌，拍在他鼻子上。

“你真不怕？”他嘀咕，揉了揉酸痛的鼻梁。

“我该怕吗，管你是谁呢，不就是……不就是跟我一样的混血种嘛，品种不同而已。”

战兔的眼神游离于龙翼，有些好奇地伸出手，“我还没见过有谁——”

龙我拍落他的手以示报复，战兔当即板起脸。

“不打招呼就别随便动手抓人翅膀，我可不是你要检测的样本。”

“对不起，你说的对，是我没忍住。毕竟龙类……你们真的很稀有，”战兔还举着手，龙我叹气，向他伸出双翼，“他们诬陷你，说你杀了人……真的太过分了，掠食性混血种的待遇肯定很糟。”

龙我没作声。战兔说的是，他从未有过今天这么好的待遇，天空之墙出现前便是如此。谁都觉得他是一只与众不同的生物，令人畏惧。人们预料到他的暴戾，于是争斗变得容易，使之上升为盈利更是轻而易举。

战兔拂过他的鳞片，沿着皮肤之下的骨骼线条游走，手指轻柔，“有趣，蓝色和橙色可不多见。”

他探索完绿松石色的外侧，龙我便纵容地展开，好让战兔能触摸到内里更柔软的橙色薄膜。很少有人从一开始就想触碰他，虽然战兔走的是科学家研究路线，但与能够碰到龙我的大部分人相比，他温柔了太多。

“哦，这里很暖和，”战兔张开手抚过薄膜，“有意思。”

“为了隔热，”他答道，双翼舒展，在战兔脑袋上盘旋，好让他感受到那里散发的热气，“这样就能取暖，所以用不上你的毯子。哪怕日本降到史上最低气温，我也不怕，你肯定不行，是吧小兔子？”

战兔拍开他的翅膀，这下两人总算扯平了，他拿起龙我留在床脚的毯子：“你说的没错，不刮风下雨还好说，更冷一点也能捱，不过还是得盖毯子。听说兔子一般会全家挤成一团取暖过冬，那好像还挺管用的。”

只是听说，不曾体验。战兔有关家人的记忆连同其它所有都被撕去，只留下他读过、听过而不是实际体验过的东西。说不定他很小的时候就遭人带走，连父母都不曾有过。龙我比多数人清楚，这种事太多太多了，起码他是幸运的，有一对愿意抚养他，没有遗弃他的父母。

这想法引人深思。他的基因显出隐性特征，并非因为他的父母是混血——混血在这个世界里很平常，大部分人类对混血种没意见。龙我关于家的回忆温馨美好，然而战兔根本不记得是否存在能够依靠的亲人。

“过来，”龙我环住战兔的腰，一把拉近，他再度展开双翼，战兔没有拒绝，“今晚我的翅膀借你盖，保证暖和。”

战兔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，终于点头同意，他伸出手，却不知放在哪儿合适。最后落在龙我胸口，停在他心脏跳动的地方，“你心跳得慢，但很有力。我就知道你是运动员。”

“真聪明”，龙我夸赞，看着战兔睁大双眼的模样，他不禁失笑。就他观察今晚战兔与石动父女的聊天，战兔喜欢用甜言蜜语哄别人夸他。龙我确实不够聪明，但他并不蠢，“没必要那么严肃，我知道兔子混血喜欢抱抱。”

“那再好不过了。”战兔闻言立刻挤进龙我的怀抱。

龙我忍住嘲笑的冲动，手臂搂住战兔，好叫他如愿依偎在旁。战兔鼻尖蹭着他心口，手指蜷在龙我颈后。龙我的鼻子被他的耳朵挠得阵阵发痒。

“我能摸摸你的耳朵吗？”战兔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，下巴拖住他的衣服，龙我深呼吸，“你别动。”

战兔回嘴：“我就要动。”

龙我闻言回以白眼。

“摸倒是可以，不过轻点，耳朵可不是胳膊，你别拉拉扯扯的。”

龙我没想拉拉扯扯，不过战兔的许可给了他勇气。他伸手，抚摸那对柔软丝滑的耳朵。战兔眼袋很重，明显睡得少，他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健康，却在乎自己的耳朵。

“好，”战兔在他耳畔喃喃，龙我笑了，手指继续滑过毛皮，“就这样，继续。”

缓慢抚摸，重复动作带来愉悦，足以令战兔入睡。几分钟后他便陷入梦乡，脸颊贴着龙我，手臂松松搭在他肩上，轻柔舒缓的呼吸吹拂耳畔。此时龙我才停下动作，他环住战兔瘦削的后背，双翼安全地裹住他。龙我是谋杀案嫌疑犯，战兔依旧勇敢地带走了他。龙我心里不禁涌现出一股奇妙的保护欲。大概是因为战兔是兔子吧，兔子混血容易受到攻击与恐吓，而恐慌严重影响兔子的健康。

真傻，他们才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，他对战兔一无所知。

本能，他想，记起战兔用下巴蹭自己胸口的样子，再清楚明白不过了。就是这样，傻瓜，只是本能。没别的了。

本能并不能解释为什么就算战兔已经安详入睡，他的手还摩挲着他的背，双翼还紧紧裹住他不放。本能并不能解释他为什么会将手指抵上战兔的胸膛，感受他心跳的节奏。也无法解释，当他离战兔更进一步时，耳畔听到的绵长呼吸。

他们现在是一伙儿啦。龙我笨笨的，但他身强力壮，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帮助战兔，保护他。

不知何故，这个念头足以令他安下心来，陷入安眠。

-fin-